晋武帝为什么会答应李密终养祖母的请求
晋武帝为什么会答应李密终养祖母的请求
晋武帝为何会准许李密的请求?
阅读和分析《陈情表》这篇文章时,人们往往从李密的角度理解其情之真,其理之实.认为是李密的文章打动了晋武帝,就像《古文观止》的点评此文时所说“晋武览表,嘉其诚款,赐奴婢二人,使郡县供祖母奉膳.至性之言,自尔悲恻动人”.《晋书•李密传》说晋武帝感叹“士之有名,不虚然哉”.但是,如果我们把晋武帝的选择仅仅归结于被文章的真情打动,于是大发慈悲准许其请求,那么未免夸大了这篇文章的作用.我想,晋武帝绝不仅仅是因受感动而简单地决定,而是经过周详思考,深谋远虑的政治策略.晋武帝在准许之前一定有过一个掂量的过程.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晋武帝至少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了揣摩.
一、晋武帝深受感动,发自内心地对李密的境遇表示怜悯,也许愿意接受李密的请求.“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处于帝王之位的晋武帝也会为之掬同情之泪.在这样的情感驱动下,做出同意的举动,也是合乎情理的.但我以为,这绝不会是最为根本的原因,我想晋武帝大概不会那样容易被打动.俗话说:“官大志坚”,说的是身居高位的人其行为处事不能感情用事,每做出一种决定都需要经过理性的思考,然后才会有一个结果.我想,正常情况下,晋武帝应该也是如此.退一步言,即使晋武帝情愿在感情的驱动下做出判断和决定,他的大臣也应该给出一个理性的分析供其参考的,因为不会是所有人都如此易动感情的.或者说,答应李密的请求更可能是一种集体思考的结果.
二、准许李密的请求,是自己的政治需要.对于能够运用政治手段获得政权的晋武帝司马炎来说,他的最终目标是统一全国,而不仅仅是曹魏政权的继承者.他很清楚得民心者得天下的道理,他不会把可能争取到的政治力量推向自己的对手.在西蜀政权破灭之后,众多的西蜀旧臣就是需要晋武帝重点考虑的对象,怎样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归顺于自己是一篇大文章.而对于这些人又不是靠简单的武力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的,只能走怀柔的路线.这一点,我们从《陈情表》中也能读出一二,“凡在故老,犹蒙矜育”.我们完全能够想象出那些西蜀的旧臣是怀着如何矛盾的心情走向一个新的政权的.而对于受传统思想熏陶下的文人都知道做贰臣给自己的名节带来的影响.这时,李密出现了,《晋书•李密传》说:“(李密)少仕蜀,为郎.数使吴,有才辩,吴人称之.” 作为在西蜀政权中有重要地位的人物,晋武帝是愿意用怀柔的政策来拉拢的.所以,晋武帝几次三番开出越来越高的价码让李密出仕,但李密就是不接受.这时,如果采用简单的方式如张飞要将诸葛亮绑回来那样对待李密,那么,他就无法显示自己的仁慈之心,也就得不到李密“圣朝”、“凡在故老,犹蒙矜育”“等的溢美之词了.而现在,晋武帝借着李密的奏章顺水推舟,送个人情,既让李密感恩戴德,也给其他西蜀旧臣一个政治信号,让他们从心理上对新朝、新主多一份认可.这样准许的举动不也是自己的政治需要吗?既然你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我不为难你,不强迫你一步就迈进新朝的殿门,并且又不放弃自己的努力.《古文观止》的点评上不是说:“赐奴婢”“郡县供养”吗?这里,既是一种优待,也是对李密施加的一种政治压力.有了这样的条件,李密在祖母去世之后便没有拒绝的理由了.晋武帝也知道“臣密今年四十有四,祖母刘今年九十有六”的潜台词,让李密出仕是一个并不长久的等待.后来的史实是:“后刘终,服阕,复以洗马征至洛.”(《晋书•李密传》终于认可了新政权.
三、贯彻“以孝治天下”的国策的需要.不管晋武帝是否愿意施行这样的政策,但旗号已经打出就不能不有所表示.如此一来,就需要表彰那些在“孝”方面比较突出的孝子,以增强自己的政治号召力.而现在的李密正符合这样的政治需要.既然李密是一个大孝子,并且以“孝”为由拒绝出仕,为何不树立起这样的典型呢?《晋书•李密传》上也说:“帝览之曰:‘士之有名,不虚然哉!’”如此一来,从“孝”的角度来表彰李密也成为了一种政策的必然.这样,一个准许的命令,既成全了李密的愿望,也达到了自己的政治目的.
所以,当晋武帝从李密的《陈情表》中完全读懂李密的心态时,当晋武帝完全有能力看出其中的破绽时,他并没有反驳李密,反而是“感动”地答应了李密.比如,既然“而刘夙婴疾病,常在床蓐.臣侍汤药,未尝废离 ”,为何在西蜀时积极为官呢?既然在新朝任职后还认为刘禅是“可次齐桓”的明君,自然意味着对西蜀的无限忠诚,相应地就是对新朝的不认可,不接受,不忠诚了.某种角度说《陈情表》是一次并不高明的“表演”,但晋武帝并没有揭穿他,反而成就了他的炒作和作秀.这是双方心照不宣的各取所需.李密既因此占据了中国孝文化的首席,又以不忘故国的恋旧情怀及试图在新朝谋得高位的“忠”的心思,为脚踏两只船的二姓家奴作了示范.而对晋武帝的高度颂扬,也让新朝的主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所以,读《陈情表》,我们要看到问题的另一面.晋武帝应该是一个有政治头脑的人,能够看出其中虚假和掩饰在背后的真实,但他绝不点破,反而对李密优待有加.这就是一种政治需要和政治策略.能够如此看,我们便不再人云亦云地说这篇带有明显造假成分的《陈情表》是一篇“至性之作”了.